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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越走越远，希望在脚下延伸》
路越走越远，希望在脚下延伸
——南京林业大学 武芳 我出生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祖祖辈辈躬耕于田地，脸朝黄土背朝天，日子就如这黄土地，贫瘠而原始。我悄然无声地降临到这个世界，给原本为生活奔波多愁的父母又增添了一丝新愁。我的童年，我的少年就如村边的小路，坑坑洼洼，坎坷不平，但自信而倔强的我，还是一路跌跌撞撞地走来。从村里到县城，到南京；从小学到高中，到大学；希望就如我脚下的路，慢慢地在我面前铺展、延伸。 求学风波 一九八二年，父亲用平板车将屋后小山上的土，一车一车地拉回来，盖了一间小土屋，结婚了。没有热闹的婚礼和隆重的庆典，只有散发着泥土气息的屋子和即将开始的清贫生活。 次年，我哥出生了。然而，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三个月大的哥哥因肺结核而过早地夭折了，父母眼睁睁看着孩子逝去，痛心疾首而又无能为力。从此，父亲爱上了抽烟，并愈演愈烈，成了烟鬼，而母亲，终日以泪洗面，只要见到孩子便会凄凄然不能自已。 一年后，我出生了，可是我的出生并没有给父母带来欣喜和安慰。父亲从没有正眼看过我，更甭提抱一抱我了，他的眼中似乎没有我这么一个女儿。自然而然，父亲在我的记忆中是如此的威严，不可亲近，虽近在眼前，感觉却远在天边。 不知不觉我长到了六岁，我的头发也在我的头上留存了六年，按传统习惯，是应该举行剪头礼的，也就是在家里风风光光地举办酒席，请上所有的亲戚和朋友，再请大舅给我剪第一绺头发。此外，还要举行踩糕点仪式，希望今后节节高升。这是童年里最重要的一个节日和仪式，只有经过这样的仪式，仿佛我们才真正地来到了这个世上，有了存在的印象和资格。可就是这样一个在别人看来是非常容易之事，在我妈眼里成了一大难题——没有钱，正所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天，我异常高兴，起得特别早，满怀希望地看着妈妈。而妈妈却没有高兴，一如往常，平静、无语。妈妈沉默了一会儿，慢慢地张开了嘴，轻轻地说到：“芳儿，我带你去看看集市，好么？”从没有去过集市的我，脑中没有集市的概念，听妈这么一说，满是欢喜地跟母亲来到了集市。长长的街，琳琅满目的商品，熙熙攘攘的人群，我感到了一个别样的世界。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欣喜，东瞧瞧，西看看，一切均是如此的新奇和有趣。对于我的感觉，母亲视而不见，只是拉着我的手，从街头走到街尾，她在寻找价格便宜的理发店。最终我们找到了一个价格便宜的理发店，理发师是一个老头。我不肯，想逃，可早就被母亲死死地拽住，我杀猪一般地嚎叫，想以此博得母亲的同情，可母亲好似铁了心，不为所动。最终，我留存了六年的头发和着泪水与鼻涕，一绺一绺、无声无息地滑落下来，撒了一地，我的期盼也如这飘散的头发，撒落了一地。 我的童年就在这周而复始的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度过了，转眼到了我该上学的年龄，可父母好像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应该上学了，更没有发现我眼中对求学的渴望，依然让我每天做简单的家务劳动。周围的同伴都一个一个地先后上学去了，背着漂亮的小书包，可神气了，我既羡慕又嫉妒他们，吵着闹着也要去上学。父亲对我嚷嚷：“上什么学，家里没钱。再说了，女孩子家，上学有什么用，将来不一样是要嫁人的。”对于他的话，我似懂非懂的，而母亲则在一旁不停地抹眼泪。我好像明白了，却又不知道所以然，只是不再提上学之事了。 学校的吸引，让我忍不住每天来到小学校的门口，趴在窗口偷偷地看老师上课，听同学们背诵诗篇，我仿佛自己也置身于其中。不知不觉中，我发现自己也能背诵很多诗篇，认识了一些字，并且经常地在父母面前炫耀起来。父母见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并由此认识到了我的潜力。 “还是让她去上学吧，看样子可能将来会有些出息的。”妈妈商量地跟爸爸说着。 爸爸低头不语，抽着烟，一口一口，吧嗒吧嗒不停。气氛顿时变得凝重，我眼睁睁地看着爸爸，紧张又有些害怕……,也不知过了多久，爸爸终于打破了沉静，敲了敲烟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而后语重心长地、用一种期待的眼神对我说：“好吧，上就上吧。但是，一定要用心和努力！”还没等爸爸说完，我早已欢呼雀跃地跳了起来。我终于可以上学了，我终于可以上学了！ 第二天，爸爸就把他的旧文具盒送给了我，还有只剩半截的铅笔，我高高兴兴地坐在教室里，心情飞扬。可是真所谓屋漏偏逢连夜雨，第二天，我便被老师赶了出来。我的文具盒和铅笔被一位淘气的男孩恶作剧地偷走了，他们耻笑我的文具盒破旧，并将之扔进了垃圾桶。倔强而又不知事理的我和男孩打了一架，脸被抓破了，文具盒却没有要回来。找老师评理，可老师不问青红皂白，认为我不应该打人，并不准我再进学校。 就这样，我又重新回到了原来的日子里。每天挎着小篮子，割草、喂猪喂羊，安分守己，不再惹是生非。只是，心中的期盼并没有熄灭，我在等待着，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第二年，也就是在我八岁的时候，因为我的乖巧和听话，父母决定送我直接上一年级，父亲还将他的旧黄布军用书包送给了我。我没有上次的欣喜，反而更加小心，很是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就在开学的这一天，正当我准备上学之时，一向重男轻女的爷爷突然来到我家，有些气恼地对父亲说：“女孩子嘛，就不用上什么学了，有什么用呢？将来早晚是要嫁给别人的。”看了看我，好似我不是他的孙女，而是一个外人。父亲不语，沉默着；母亲开口说到：“芳啊！以后要好好的学习，这十五块钱可是借来的，你一定要懂得珍惜，千万别弄丢了！”我拿了钱，没有理会爷爷，径直上学去了。从此，爷爷更是对我如陌路一般。 艰难的历程 我终于上学了，满怀希望和信心。一年级期末，我获得了奖学金——1元钱，虽然钱少，但我非常高兴，也更坚定了求学的信念。我要走出这片贫瘠的土地和狭隘的天空，寻找属于我自己的世界。 二年级，我的成绩滑落了，无论我怎么努力和认真，成绩就是赶不上去。我焦急万分，父母比我更加担心和忧虑，要知道他们可是顶着多少冷言冷语呀！期末，我的每门成绩均只有七十分左右，我很惭愧地回到家，战战兢兢地将成绩单递给父亲。父亲二话没说，扔给我一巴掌，顿时脸上火辣辣的。我捂着发热的脸，一动不动，不哭也不闹，怔怔地站着。母亲很生气，骂我没有出息，还说着不再让我上学了之类的话。我害怕地躲在别人家的屋檐下，把成绩单一点一点地撕了，扔进了雨中。雨一点点地把撕碎的成绩单打湿，我的心一点点地被害怕失学的恐惧浸染了，心情也一如这成绩单，湿湿的。雨越下越大，天越来越黑，越来越冷。我忍不住往家中走去。快到门口，我听到了父母在争吵。 “我不能让孩子跟我们一样，没有希望，过着贫穷的日子。只有上学，才能改变她的命运！”妈妈有些哽咽，低低啜泣。接着又对我父亲说道：“快出去看看她，把她找回来！” “找什么找，这样不中用的女儿，不要也罢！家里没钱，总跟人借钱也不是办法。”父亲吼道。 “过两天将剩下的麦子卖了吧，只是今年的粮食又要紧张了。你呀，少抽点烟吧，也能省几个钱了！还是戒了吧，对身体也有好处，唉！”妈妈叹气。 我偷偷地哭了，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成绩搞好！ 三年级时，我特别地用功，成绩有了起色，直线上升。母亲的心情也舒展了一些，开始挂了一些笑脸。为了改善生活状况，父亲外出打工了，学烹饪。 寒假时，快过年了，出去一年的父亲回家了。出乎我们的意料，他还给我们带了几个气球，红的、黄的、绿的、紫的，飘在天空，五颜六色，煞是好看！我的心也随之飘飞起来，如果某一天，我的希望也能变得如此美丽该有多好啊！。父亲还给我们带了一些从未见过的好吃的东西。父亲变了，不再像以前那样兀自地抽烟，脸上也有了一些少见的笑容，有时，还主动与我们说起话来。可我还是很害怕父亲，就像老鼠见了猫，不敢亲近他。除夕之夜，父亲亲自下厨，给我们做了几样他的拿手好菜，吃得我们心里美滋滋的。这是我记忆以来最开心、最快乐的一个春节！如果每天都是这样该多好哇！我的心里充满了无限的希望！ 四年级时，三妹也开始上学了，家里的日子更加艰难了。三妹的上学，在我们村成了热点，我们家的三个女娃都在上学，这在我们村是不可思异的。村民们纷纷议论：“他们家肯定是昏头了，生这么多女孩就算了，竟然还让他们上学？有什么用呢？还不如在家帮着做些家务为好！……。”我们三姐妹在议论声中，有滋有味地上学，同时也感到巨大的无形压力。 “我们怎么了？女孩子又怎么了？”我无法回答，但我坚信我们的未来就是给他们的最好回答。 我们家的孩子都上学了。为了筹集学费，父亲在外婆、小姨和舅舅的资助下，在村口开了一家小餐厅。由于父亲的厨艺不错，生意还可以，我们的生活也有了一些起色，但是我们的学费仍然是家里最为头痛之事。而我们几个学习也都很努力，尤其是我，年年都参加竞赛，年年都拿奖。我的努力得到了父母的肯定，他们对我的希望也越来越大，如鼓起来的气球，我很害怕他们的希望因我而破灭。家中有好吃的，都会留着给我吃，只要可能，就会给我添置新衣服，而他们自己却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日见削瘦，眼见一天一天地衰老下去了。 初中时，我要到离家十几里地的镇上去上学了。第一次离家，我感到既害怕又兴奋，但我很快就熟悉了我的新环境，与同学们建立了新的友谊。只是想家的愿望总是萦绕于心，时而强烈，时而淡薄，起伏不平，心就像放飞的风筝，早已飞到了家中。终于到了星期天，我可以回家了！下课铃一响，我便冲出了教室，飞也似的逃离了学校，一路向家飞奔而去。 回到家，第一次感觉家是如此温暖和亲切，母亲围着我问这问那：“老师同学都对你好吗？在学校是怎样生活的？”……。弟弟妹妹则非常羡慕地看着我，我突然觉得长大真好！ 星期天很快就过去了，我又该返回学校了。我有些乞求地对妈妈说：“妈妈，你今天就送我去学校吧，好么？我一个人有些害怕！”妈妈好似没有听见我的话，自顾自地干着活，见此情形，我的眼泪都要出来了。要知道别的同学都是由父母送到学校的，而我没有父母的陪伴，引来了许多异样的目光，就像针一样扎得我有些心痛。可我没法对母亲说这些，家里还有弟弟妹妹需要她照顾，还有那么多的农活需要她的双手，还有我们的小餐馆也是需要人手的，我只是对她说，路上有些害怕，只需要送一次就行！就一次！妈妈不为所动。我只好咬着牙，流着泪，背着煎饼，独自一人边哭边唱上路了。好似刺秦的荆柯走出易县时，悲壮和着凄凉！ 初中的成绩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平平淡淡的。家里的日子却越来越紧张了，餐馆的生意，由于其他餐馆的竞争，几乎近于停业状态。就是在这样举步维艰的日子里，父母仍不忘将家中好吃的都留给了我。后来弟弟告诉我平时家里油都吃不起，只有我回家了才炒菜，有时为了将好吃一点的东西留给我回家时吃，到后来竟然都发霉了……。弟弟没有说完，我的心酸酸的，泪水早已无声地滑落下来，一种愧疚之感油然而起。是啊！我有什么理由不好好地学习呢？正如父亲说的，我是他们的家底，是他们的一切！ 可我还是辜负了父母的期望，中考时我落榜了。我无颜以对父母，愧对他们的辛苦，他们的劳动，他们对我厚厚的希望！这时，村里的流言又满天飞了“看看，上了几年学，花了这么多的冤枉钱，还不是一样回家。而且，什么农活也不会做，婆家都难找！” 难道我的希望就这样破灭了么？我有些不甘，却又很无奈。我整日呆在家中，什么话都不说，只是埋头干活。父母看在眼里，痛在心上，其实他们也很痛苦，因为我的落榜。但他们没有对我失去信心，他们在承受着比我更重的失落的同时，暗地里帮我联系学校。炎热的夏天，为了哪怕一点点的可能性，也不顾烈日，东奔西跑。整个夏天，我几乎都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父母的虔诚感动了校长，破例录取了我，我进了高中。 “我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它休想使我屈服！”进入高中后，我时常想起贝多芬的这句话，是它给了我无穷的动力，是它重新鼓起了我希望的风帆！ 高中在县城，离家越来越远了。为了节省来回的路费，母亲只允许我一个学期回一趟家，平时也就住在离学校有十几里地的小姨家，这样就可以省下一大笔寄宿费了。 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来，吃完饭后，骑上小姨家的旧自行车小心翼翼地上路了。农村的山路，坑坑洼洼，凹凸不平，注意力得高度集中，否则很容易会连人带车一起摔进旁边的 水渠。 这天，还没等我骑回一半的路程，旧自行车就罢工了，轮胎爆裂了。我该怎么办？此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夜黑人静，黑絮絮的山像一头怪物一样耸立在眼前，我害怕起来，推着自行车一路狂奔似的往前奔。 突然我被人撞了一下，我魂飞魄散：“鬼！”。 “什么鬼呀！我是人！”一个男孩的声音。 我惊魂未定地仔细一看，原来是小姨家的邻居，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回到小姨家，已是深夜了。小姨见到我，又是喜又是气，在我的腰上拍了一下。 “哎哟！”我惊跳起来，此时才发现腰部受了伤。 “你怎么也不打一个电话回来？真是个死丫头！”小姨怪 嗔道。 小姨没说完，我便呜咽起来。 “我也是想打电话的，可是我身上一分钱也没有！”委屈和痛苦一起袭来。小姨有些自责地叹了口气：“哎！苦命的孩子！”从此以后，小姨对我更是疼爱有加了。 在县城的三年，来来回回不知多少遍，但很少有机会欣赏县城的繁华，因为没有钱，没有时间。眼见别的同学上街、买衣服都是家常便饭，新衣服换了一件又一件。再看看自己，从出生到现在几乎没有买过新衣服，穿的都是别人送的不要了的旧衣服。就是这样的衣服，在我们家也是多次利用，我不能穿了，给妹妹，妹妹不能穿了，给弟弟穿，最后都是补丁接着补丁，早已面目全非了！我知道，现在的我是没有资格与别人比吃，比穿的，可我毕竟是花季的女孩，爱美之心还是在心底偷偷地绽放。 高中伊始，我的成绩差得一塌糊涂，第一次考试我的成绩排在班级五十名，也就是倒数几名。我有些绝望了，退学的念头在心底升腾：“如果退学了，可以为父母省些钱，而且还可以外出打工挣些钱，补贴家用呢！”我为自己的想法得意起来，未来的希望已不再让我激动。 “啪！”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我脸上，母亲颤抖着手，脸因为气恼而憋得通红通红的。当她得知我想退学后，毫不犹豫地给了我一巴掌。这是记忆中母亲第一次打我，也是惟一的一次。 我什么话也没说，早已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背着书包，一溜烟地回学校了。这一巴掌使我清醒地认识到，母亲对我的殷殷希望，我所肩负的家庭使命。我没有理由再不好好学习了。 此后，我越发地努力，除了睡觉和吃饭外，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学习上，整理了所有考试中出过错误的试题，拿来一遍又一遍地做；每天，天刚蒙蒙发亮，我便起床，开始读英语，背诵语文，寂寥的声音在校园里回荡，像池子里激起的波纹，我的希望也在这波纹里慢慢地扩展。我终于进了班级的前十五名，我兴奋地打电话告诉妈妈，妈妈在电话的那头哭了！ 高三了，我们开始分科。老师让我们回家与父母商量，这毕竟是一件大事，关系着我们今后的前程和命运。同学们议论纷纷地回家了，我却留在学校，没有回家。父母一向很尊重我自己的意见，而且迷信地认为我所有的选择都是对的。我选择了理科，但我的化学成绩并不好，其他的科目也不是很理想。刚开始，我的成绩在班里靠后，就如寒冬看不到春天的希望。我有些迷茫了，我的路在何方？我的希望在哪儿呢？我的命运我能做主么？我该如何扼住命运的喉咙呢？ 班主任老师察觉了我的情绪，将我与班上化学成绩最好的同学安排在一起。在同桌的热情帮助和老师的不断鼓励和关怀下，我的成绩开始上升了，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中迈进了前三十名，也就是有希望考入大学了！ 那天，天上下着大雨，妈妈和爸爸从山村赶到学校，特意地向班主任老师道谢！我没有想到父亲就是这样来到了我们学校，父亲是第一次来我们学校，也是惟一的一次来学校看我。他身上的军装早已褪色和破旧，只有那宽大的军裤还依稀记录着曾经的日子。就是这一身衣服，父亲也只有在隆重的场合才舍得穿，平时都是放在箱子里，如他的宝贝一般。母亲更不用说了，身上的衣服还是当年的嫁衣。十几年来，他们所有的心血都放在我们姐弟几个身上了，真的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看着他们消失在雨中的身影，我的眼泪和着雨水，忍不住地往下流！“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辉！”父母给予我的，也许我此生都无法回报。考上大学就是对他们的最好回报！我必须努力地抓紧高考前的最后日子，一定不让他们失望！我暗下 决心。 剩下的日子里，同学们都开始冲刺了，教室里烛光莹动，闪动着我们的青春和希望。我更是加倍的努力，每天只睡四五个小时，连吃饭都是在想着我的考试，同学们都笑话我走火入魔。但我深知，惟有如此，我才可能考上大学，才能给父母一个满意的答案！与父母所受的苦相比较，我这点苦又算什 么呢？ 高考的日子终于在期望和害怕当中姗姗而来，母亲每天打电话问寒问暖，关心备至，原本紧张的心，在妈妈的抚慰下有些放松了。紧张的三天很快过去了，走出考场时，我感觉并不好，上线的希望似有似无！我打电话给妈妈，原本以为会被臭骂一顿的，谁知妈妈却异常地平静：“那就再复读一年吧！如果再考不上，就认命吧！但我们一定要做好自己的努力，也不至于日后后悔！”我多么伟大的母亲！ 在煎熬中等待分数，在煎熬中等待命运的垂青！父母比我还着急，三天两头的往学校跑，打听我的分数。在期盼中，我们的分数公布了，我考的不理想，但是却上线了，上线了！真是绝望中的新生！ 从家里那台已有些年头的黑白电视机上看到我的名字后，母亲高兴地手舞足蹈，父亲则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点酒，自饮自乐起来，弟弟特意买了一挂鞭炮。“噼里啪啦，噼里啪啦”的声音在寂静的山空回荡，炸破了夜的沉静，也炸破了村里的旧偏见。我成为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而且是女大学生。我终于用行动告诉了村民们“女不如男的观点是错误的！”在我的带动下，随后的几年，我们村里连续出了好几个大学生，有男生，有女生，村里的风气在无形中发生了改变，老人们变得开明起来，不再坚持“女子读书无用论！”就连当初反对我上学的爷爷，逢人便说自己有一个大学生孙女！满足与骄傲的神情，仿佛考上的不是我，而是他自己！ 希望之路 录取通知书来了，我的心终于塌实了。然而，高昂的学费让我快乐不起来，父母因为我的学费而一筹莫展。看到父母那愁苦的脸，我有些与心不忍。我嗫嚅着对父母说：“家里这么穷，我还是不上了吧！” 父亲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向我吼道：“就是将所有的家当卖了，也要供你去上学。借钱的事，你就别管了，我和你妈自有办法！” 妈妈过来安慰我：“大人的事，你就别操心了！你的任务是在大学好好地学，将来成为有用之人，千万不能因为家里穷，你就半途而废。只是，上大学可能会苦了你了，一定要节俭，你不能奢望太多，千万不能跟人家比吃、比穿，要比也只能比学习，比能力！” 接下来的日子，父母东奔西跑到处借钱，凡是有可能的人家都去了，但碰壁的时候很多，往往是趁兴而去败兴而归。也许，天底下最难的事莫过于借钱了。有些人家不但不借钱，反而反唇相讥。就是这样，他们也没有灰心，终于在所有亲戚的帮助下，好不容易在开学前一天将学费和生活费东拼西凑地凑齐了。 9月16日开学的日子，我终于要上大学了，满怀喜悦和憧憬开始了新的征途。没有父母的陪伴，形单影只地拖着行李上路了。坐了5个小时的车，来到了南京。 “哇！好大的城市！”我惊讶地如发现了新大陆，从未出过县城的我在诺大的城市有些无所适从。由于我坐的车是最廉价的，所到的汽车站是个小站，没有学校的接车人员，我只好拖着笨重的行李，在不同的车站之间转换，好不容易来到学校时，已经精疲力竭了。放下行李，看到一个个被父母簇拥的同学，一种从未有过的失落和孤单，使我想哭，但我还是强忍住泪水，不停地对自己说：“不哭，不哭！我一定要坚强！” 晚上，安顿好后，急忙打电话回家。妈妈早已热切地盼着我的电话，不停地问我新学校的一些情况，她多么羡慕自己的女儿能上大学！大学也曾是她的理想，也曾是她期盼的地方。而如今，女儿圆了自己的梦，她有说不出的高兴和自豪！我能理解妈妈的心情，可当我讲述自己一路上的情况时，忍不住还是哭了，明知道父母没有钱才不送我到校，仍感觉自己是一个孤儿一般，需要人疼，需要人爱怜。母亲在电话那头沉闷无语，其实她的心也是酸酸的。 第二天，妈妈动身去了新疆，去那儿给人采摘棉花。为了我们姐弟几个上学，为了挣那几个微薄的工钱，她不惜远离家门，在极为辛苦的环境里打工。常年的劳累，她已经过早地患上了很多病。而父亲一个人留在家里，耕种所有的地，累了，睡一会儿，醒了再劳动，其辛苦劲就甭提了。每每想到此时，我总是忍不住掉眼泪，刚开始进入大学便期盼着快点毕业，可以早点减轻家里的负担。 缤纷多彩的大学生活，使我很快就喜欢且习惯于学校的生活。浩如烟海的图书馆，让我徜徉于知识的海洋，让我贪婪地沉浸于新知识中，慢慢地充实自己。同时，为了减轻家里的负担，我在学校的帮助下，开始勤工俭学，日子过得紧张而 快乐。 寒假来了，我满怀高兴和思念踏上了回家的路途，妈妈也从遥远的新疆回来了，要过年了。我用勤工俭学挣的钱给妈妈买了一件羽绒背心，乐得妈妈逢人就炫耀，这是她的第一件羽绒服，而且是女儿给买的，她没有理由不高兴。当我想用获得的三百元奖学金为父亲也买一件羽绒服时，遭到了父亲的极力反对：“现在你都是大学生了，也长大了，不要再像以前那样，应该学会装扮自己了！我在农村穿什么都无所谓！”我才知道，一向粗心的父亲也不知在何时变得如此细心起来了，已经把我当大姑娘看了。可我心中，依然没有离开父母的呵护，没有脱离对父母的依恋。 如今，我上大二了。除了学习外，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父母不用外出打工，能够在一起，享受生活，不用为生计而奔波。我毕业时，父母能来我们的学校参加我的毕业典礼，来看看我们美丽的学校，来看看他们的女儿是如何学习和生活的。我知道我要走的路还很长，我要学的东西还很多，我要做的事还很多，但无论怎样的逆境，怎样的坎坷，我相信我会迈过去的，“有志者，事竟成”。 （李秀丽 整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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