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忆鹅在我回乡的路上,偶然看到几只鹅在湖里戏耍,它们或昂起高高的脖子仰欢叫着,或啄理自己身上的羽毛。那一幕真的让我陶醉,不知何时,车内传来了骆宾王的鹅。"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这首诗让我感慨良多。一个孩子指着窗外的鹅兴奋地看着。转而不久,车就行了老远,鹅也就渐渐离了视野。只是我的脑海开始了翻腾,风吹乱了发帘,也吹起了记忆的门帘,推开了那扇门。 初春的节日,我便去做放鹅的工作了。把小鹅像牵狗一样地拽到草地上,让它自己倒腾去了。那大鹅我不敢惹,得它自己跟着。那小鹅往嫩嫩的草地上一卧,露珠便全到了它的绒绒的毛中了,乍一凉,它便跟那落汤狗一样开始摇晃,继而东张西望,仿佛寻找是否有温暖的草窝,它失望了便在那走来走去,垂着头,时不时啄几下草。大鹅就在那像个守卫的,我放小鹅,大鹅放我。只要我走出那片我家的专属地,大鹅就会马上把我赶到里面,简直像是我的保姆。时至今日,我是多么想念它,只是再也不会有像它一样的鹅了。 我家三只鹅,大鹅当然是最长的那个。它是奶奶的最爱,每次奶奶都会拿最好的东西给它,它长得又肥又壮,比一般的鹅要大很多,又身袭白羽,就叫它“大白”了。然而我的大伯(方言“伯”通“白”音)有时也会哭笑不得。我已不记得奶奶偏爱鹅是什么具体原因了,脑中残存的只是鹅也是有灵性的动物之类的话。我有时候在想那和文革十年岁月可能有些关系吧。那只鹅似乎真的与人通灵,但好像只针对我的奶奶。 它从来都不允许一般人靠近。只要我的奶奶久出未归,它便不再肯吃别人喂的东西。直到听到我奶奶那独特的小碎步声,便容光焕发地扑打着它那对翅膀似飞不飞地赶到我奶奶的身旁,把它的长脖小头轻轻贴到奶奶的衣服上,像我撒娇时一样迟迟不肯动地,直到我奶奶爱怜地抚摸它头上的毛,随后它便颠巴颠地尾随身后,狂吃一顿了。 大白是被奶奶从路上救回来的,它基本上只听我奶奶的话。它似乎懂她的话,认得她的声音。我不听话或缠着有事的奶奶时,她总会让大白看着我。每当我望着它的长脖子,就会安静下来,生怕它啄我。当我们无法懂得奶奶的心事时,大白总会在她身边来回的蹭,和她并排待着,甚至大白会和其他的鹅做动作来逗奶奶。而我至今不敢相信一只鹅能这样做。 大白有时还承担了看门的责任,一次邻家要借用农具,大白见了便紧追不舍,直至邻居把东西放下,然后再把人家扫地出门。在外边回来的奶奶见了便问:“没找到吗?”,邻居苦笑着说:“不借了,我可惹不起您家的鹅了。”奶奶竟然很高兴,回来还奖了大白。我们都回来晚上在门口吃饭的时候,邻居还来笑着再给我们说一遍。他们都大声谈笑着,而我当时更专注于吃鹅蛋了。 有一回我爷爷多年未见的好友来了,他一直夸我家的大白有多好、多威武、多么的少见。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爷爷和他朋友多年不见,现在见了激动了,他朋友临走时,我爷爷便趁我奶奶出门在外强行把大白装到笼子里(竟然还用上了安眠药)送给了他朋友。后来奶奶回来知道了,和他吵了一架,说他要不把大白弄回来就不再和他说话。奶奶执意要把大白要回来,而我爷爷却是拦着不肯说那个人住在哪,还说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道理,就是一只鹅而已。后来几天奶奶就和爷爷不说话,也不做饭。终于他妥协,却是被他朋友告诉大白走丢了,找不见了。回家后奶奶便和谁也不说话了。一天,大白卧在门口,它自己回来了,原先光亮的毛暗淡了,也早已凌乱,瘦的像杆一样还带着伤,显得疲惫不堪。自此爷爷再不敢动大白一根毫毛了。 后来奶奶去世了,她去世之前,曾流泪地抚摸大白。奶奶去世的那个晚上,所有人都哭了,大白竟在屋外人群后面望着,我好像分明看见它流泪了。随后的半年,它吃的越来越少了,有人告诉我说,大白也快到大限了。一天,我发现它不见了,终于找到它是在奶奶的墓前,它已经去了。我至今不知道大白是如何知道奶奶的墓地的,就像我也不知道当年大白是如何回来的。但我想大白在去的那一刻一定看到了我奶奶。 多年后,我看到了《忠犬八公》这部影片,便不由自主的想起了大白和我的奶奶,而潸然泪下。有同学曾对我倾诉说,她感觉好绝望,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虚假……可我现在却想说,动物与人之间尚有如此真情,又何必绝望人与人之间呢? 15级郭瞒—河北—河北师范大学—数学与信息科学学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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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6-05-26 13:05
感情就像汤,炖得越久,越迷香,越难忘,越害怕,越神伤。但是最后会越坚强,越漂亮,越开阔,越明朗。不错。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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