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只个疯子

楼主^#

更多发布于：2012-06-20 13:15

<div>这篇文章，献给所有父亲、母亲和孩子。我告诉你们这个不足为信，因为我是个疯子，也就是所谓的精神病患者。但是我还是写了，你们爱看不看。
（一）
那天下午，我依旧拿着我的大袋子到学校的各处垃圾桶找还能卖钱的废品时，有个女生指着我低声对旁边的大妈（或许是他妈妈吧）：“瞧！那就是我们学校毕业的疯子·····
下面的话我没听到，那个女孩故意压低了声音，也许是注意到我在看她，便一路上小心的离开了。走了好远，那个中年妇女还转过脸来看我，叹着气摇了摇头。
然后我知道了，原来在这个学校里，这些人是把我当疯子看待的。从此我也知道我原来是个疯子。
好像我的确是个疯子。听他们说，我走路的时候会不停地自言自语，有时候是英语，有时候是数学公式，有时候是古诗；有时候我听到铃声会突然快速跑向以前我教室的的方向一边惊恐地喊“考试要迟到了考试要迟到了”······还有的时候，我会长久地坐在学校旁边的河岸上，从太阳还没升起的时候一直到伸手不见五指。那个女人边走边骂地来找我；这期间我不吃饭，也不搭理好心靠近的人，只是看着流水永无止息的流动。听他们说在我疯之前，那是我每天必要去的地方。
这些我都不记得。有时清醒一点之后我会揪着自己的头发问自己这半天被我弄到哪里去了，可是我想不起来。然后我开始着急地翻箱倒柜，希望在那些木头或者书里面找到些蛛丝马迹······但是每次被那个女人发现后，她都会粗鲁的用它宽大的手掌一下一下打在我头上，“我怎么就打不清醒你呢？报应啊这是！”她总是这样说,然后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自己哭的不像个女人。
那个女人在我的世界里，像一个可怕的梦魇。我对于她，只是她的一个讨债者，一种报应。
在我清醒的世界里，松懈或者休息，是永远不能被原谅的。每次我成绩稍稍下滑不再是年级第一的时候，那个女人就开始骂，从我放学回到家一直到她终于忙完了农活累到再也骂不下去响亮的打起鼾声的时候。
她总是恶狠狠地想诅咒一样，“你就跟你老子一样没用！你要是考不好就让你小子提夜壶去！你知道在外面过活有多么不容易吗？”然后仍然是哭。
从小到大，我不知道自己已经听了多少次几乎不变的话语。到现在，几乎已经成了习惯。二十多年来，我没有记住那个女人一点好，或者，只是被她的骂声掩盖了，我只是记得他的那句话，“你要是考不好就给别人提夜壶去！”
所以我疯狂的学习，甚至带了恨的学习。每次拿到年级第一，当那个女人笑的时候，我也笑，却是鄙视，甚至有些可怜那个女人。
在那个女人的世界里，仿佛除了学习，除了高的分数，我就无法再承担别的任务。
她不让我做家务，有时候看她辛苦想要帮忙，她就会骂我游手好闲不务正业，所以我再也不去帮忙。我用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看着她一边把沉重的粮食扛到车上，一边骂骂咧咧。我甚至会躲起来关上我的房门，怕买粮食的人知道我和这个女人有任何关系。
甚至，我会觉得，这一切都是她活该承受的。因为是她逼死了我的爸爸。
 
 
 （二） 
听街坊们说，那个女人的老家在一个偏远的乡村。
十五岁的时候，她娘把她叫到跟前，对她说年纪不小了，应该帮着家里做些事了。家里弟弟妹妹们还小，都快养不活了······
她哭了。她问她娘不是说等十五岁了就不再在家干农活了可以去村小学念书的吗?她啜泣着求她的母亲不要把她送到外面去她保证会好好学习会在放学后继续帮家里干农活照顾弟妹······
她娘摇摇头，抹着眼泪，转身走进了那间黑暗矮小的屋子。
 
走的那天，她娘把她送到村口，嘱咐她在外面好好照顾自己，挣钱了让同去的表哥帮忙保存着，过年了一起带回来。然后背着竹篓，融进了那片红薯地里。
她看着她的背影，觉得她娘和自己一样可怜。所以她不再怪她了。她决定在外面好好挣钱，和在煤窑挖煤的爹一起挣钱，供弟弟妹妹们上学，哪怕是小学也好，至少不是大字不识一个的睁眼瞎。
她们去了一家纺织厂，每天工作十四个小时。每月的工资是八十块，领薪水的时候却往往只能领到五六十块，主管们总有这样那样的理由克扣工资。大家只有私下里抱怨几句，哪个厂都一样，有份工作就不错了。
她每天吃发黑的窝窝头就咸菜，原本水灵的眼睛渐渐暗淡下去没有了光彩，脸也一天天变得黄瘦。有时候听到别人吃肉，她就努力地吸吸鼻子，或者走到再也闻不到肉香的地方。她要省钱，她心疼母亲。
挣的钱她都交给表哥，让他保存着。她不敢在身上多带一点钱，怕被街上的二流子抢去。那里的夜总是不宁静的。肮脏的街道上，总会有一些衣衫不整的一二十岁的人，喝的醉醺醺的，唱着淫秽的歌曲。每次听到这歌声的时候她就尽快的避开。有一次被他们抓住，她拼命挣扎，还好有两个同厂的人碰巧经过，才让她幸免于难。但从此她再也不敢在晚上出去了。
 
厂里每月会给一天休息的时间。洗完了衣服，他们就再也没有其他的娱乐。于是有人提议去逛街。
其实他们才是名副其实的逛街，他们没有钱去买什么，只是站在橱窗外面痴痴地看。有时候售货员会一脸厌烦的走出来，“买东西就买，不买就别在这儿带着，影响做生意······”还有一些污秽的词语。从大家的表情里，她知道其实很多次大家都想和那个女人干上一架但都不约而同的克制了自己。
在那样的生活里，他们似乎已经习惯了低人一等。
那个镇子的西南角上有一所初中学校。他们每次回去的时候都会从那里经过。她看着那些差不多大小的孩子背着书包兴高采烈的交谈，内心里有着好大的羡慕，有时是嫉妒。
看到一些戴眼镜的中年人，她会由衷的尊敬。甚至会觉得，那是比村东头老伯讲的孔圣人更加神圣。她记起自己也曾有过的当老师的梦想。
但是她也渐渐明白，有时候，是需要自己把自己做梦的权利强制给剥夺掉的。
安分守己的生活，才是她唯一能选择的。
 
（三）
转眼大半年已经过去了。北方的冬天更加的寒冷，一出厂子立即会感觉掉进了冰窟里。大风整天整夜的嘶吼，没有休止。
她盼望着回家的日子，即使那个家依然是那样子矮小破旧。她想着放在表哥那里的钱，十一个月了，差不都有八九百块钱了吧。她想着自己把这么多钱放进娘手里的时候，他娘会多么欣喜。
有一天，表哥说有个远房亲戚请他们吃饭，硬要带着她一起去，她执拗不过便一块去了。
席间，那个长着大胡子的男人却一直朝着她看。饭后，他表哥说还要拉拉家常，让她先回去。
那几日后，他表哥对她特别的好。时不时送些吃的来，还一直说到那个席间出现的远方表亲，说他家很有钱，前面一个老婆害病死了，现在想讨个小的。
她觉得有些奇怪，笑着问他表哥干吗要对她讲这个，他表哥只是笑笑，说是羡慕，希望将来也可以变得那么有钱。
 
终于放假了，所有人脸上都表现出特别的兴奋。车上，他们再也不像来时那么安静，热热闹闹的交谈着。一天后他们在一个陌生的车站下了车，他表哥说那个亲戚邀请他们去他家做客。
他们走了长长的山路到了那个远房表亲家里。晚饭间大家又说又笑，很晚才打地铺入睡了。她却独独被安排睡在了后院，说她人小，后面暖和些。她推迟一番，也就接受了。
 
第二天早上起来后，她走到前面，却找不到同行人的影子。一瞬间她明白了什么，心里有些东西轰然倒塌。而当她举步离开的时候，那个男人却挡住了她。
她跪着求他，骂他，发了疯似地踢他，抓他······然后他被揪着头发扔进了后院的屋子，随后他听到锁被扣的声音。
“他妈的，老子花了五百块钱，让你走！他妈的，你给老子好好呆着，不然你等着瞧！没人要的乡巴佬，老子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他妈别不识好歹!”
 
但她还是拼命找机会溜出去。但不幸的是每次都被抓回来，然后是结结实实的一顿拳打脚踢。
有几次男人喝醉了酒闯进她的房间里把她按倒在床上，她就把剪刀对着自己的脖子，把那男人逼出去。
大约过了两个月的样子，男人把她放出来，带着她一起去地里挖地，说不能白养着她。
她沉默的劳动，不多说一句话。但她每餐开始吃很多饭，她想不能亏待了自己，等养好了身子，才有力气逃出去。
四月二十一号是她的生日，男人从地窖里翻出一块发黑的猪肉，让她炒了。然后拿了个空酒瓶出去了。
他预料到今晚必定要发生些什么，但她已经做好了准备。
晚饭的时候，醉醺醺的男人一边翻检着盘子里的肉星子，一边骂着她，还强迫她喝了一盅酒，然后看着她呛到哈哈大笑。
他终于来了，和她预想的一样。他乱糟糟的胡子蹭在她脸上，手开始抽她裤子的腰带。就在这时候他从枕头下面摸索出那把剪刀，竭尽全力扎进了那男人的胸膛······
那天半夜的时候，村子里的狗疯狂的叫着。大家以为是她又跑了，但没听到男人的喊声就没再理会，翻个身又陷入了一片沉沉的鼾声。
 
 
（四）
她没有钱，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她变得再也不像一个十五岁的女孩，沉默，却像一只刺猬，再有任何可能的危险靠近时，会展开所有的防备。
后来她遇到了一个男人，二十几岁，平时总帮着她。有什么好的都留给她，趁着没人的时候送到他们集体宿舍外面。
又到了冬天。她想这下终于可以回家了。她准备去街上给弟弟妹妹买些文具，给爹娘买几身衣裳。
雪花纷纷扬扬。在一家衣裳店里买衣服的时候，她遇到了从前的玩伴，她热情地打着招呼，约着一起回家。
他们找了个小茶馆坐下。这时她才知道，她在家乡几十里地已经家喻户晓，成了婆婆媳妇儿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当然，不是好的消息。自然地，少不了添盐加醋，农村的妇人们不会放弃任何一个谣言的机会，而节外生枝更是他们显示自己才华的时候。
她在乡亲们的心里，成了那种最不要脸的女人。跟着一个老男人跑了，不管家中死活，在他们的观念里，是该被天打雷劈的。
“那和我一起出来的那几个人呢？他们什么都没说吗？”她霍的站起来，愤怒到了极点。
“他们说你表哥说的都是真的，让你爹娘就当没生过你这个女儿。”
“哈哈，哈哈哈······”她几乎不可抑制的笑了，跌跌撞撞的跑进了雪里。
北风呼啸，如一只食人的狮子。
 
几天后，他跟着那个男人回了家，只是不同的地方，相同的是同样的贫穷和落后。
这个女人后来成了我娘。
听别人说她生我的时候差点死掉，幸亏王巫婆及时念了驱咒经。他说那个女人前世做了什么亏心事，报应找上门来了。
（四）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些事的。我是个疯子，是个脑袋有问题的人。也许这个女人曾经和那些媳妇儿们说过而我恰好听到，也许是她自己告诉我的，管它呢？
我看着那个女人一边捡着黄豆一边不停地唠叨，我突然想起了曾经学过的一篇什么课文里的祥林嫂，大概也是这样子的。于是我就“扑哧”一声笑了，越笑越厉害，然后那个女人脱下她的鞋子朝我辇过来，我拼了命的跑，一直到再也听不到她的骂声。
天灰灰的，有几粒星子，瑟缩着。深秋的天气，毕竟有些冷了。
我摸索着到了一块包谷地。找到那堆包谷杆儿，钻进去就睡着了。
梦中我看到了我爹，他在一个漆黑的洞子里不停地挖着什么东西，头上戴着个帽子，前面有一束米黄的灯光。他转过身来对我说，“儿子，等我挖煤挖够了钱，我就给你交学费去，你好好上学啊，你娘还盼着你上大学呢！”他笑笑，然后又转过身去，继续“哐哐当当”的挖起来。
我跑过去拉他，我说再也不让那个女人把你赶出来煤矿，我说不读书没关系······可是我爹的影像却越来越远，我跑着喊着，却怎么也追不上。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我决定去看看我爹，可是我走了好久还是看不到他。我拉住路边的人问我爹在那儿，他们就扯着嗓子喊说我爹死了，在一次瓦斯爆炸中死啦！
我不相信，这些坏蛋，总是骗我。我爹怎么会死呢？他说过还回来给我交学费让我上大学的。真是一群奇怪的人！
我开始往村子的方向走。到村口的时候，一个满脸皱纹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说：“你这个孽子！你不把你娘整死你就不死心是不？这下你如愿了，你娘昨晚找你的时候掉进沟里摔死了！看以后谁管你！”
看！这些人又骗我！那个女人怎么会死呢？有一次他找我给摔下崖底都没事，怎么会死呢？
我大声笑着。我突然不想回去了。我转过身，突然想去高中学校看看。于是我就唱着歌，快乐地走了。
 
(五)
我想上课，可是他们不让。他们说我是疯子，会扰乱课堂纪律。于是我就在学校里面转转，看到有用的东西就装到袋子里，卖给学校外面那个收破烂的老头。
听说是因为看我可怜，又是这个学校毕业的，那些保安们才没有像赶那些流浪狗一样把我赶出去。
有时候我回到河边坐坐，看到那些水不停的流啊流，不知道它们最终会到那里去。我顺着河流走很久很久但它们看起来仍然那么长，没有止尽。我终于没弄清它们最终流到了哪里，但我知道它们和我一样快乐，因为他们一直在唱着歌。
奇怪的是我总想到一些事情，好像是我做了很久可是还没做完的事情。有些数字，有些字母，我总想不明白。
那些学生们却不讨厌我。我进教室的时候，他们总是饶有兴致的看我，把他们喝完了的汽水瓶子装进我袋子里，顺便问我一些题目。有时候我看到他们黑板上写了密密麻麻的一堆答案，觉得那些老师真是笨，然后就擦了把我的三行五行写上去，问他们懂了没有，要是懂了我就走----反正他们不让我上课。
晚上我就回到我的洞子里去。我找到挺不错的一个洞子，在一座楼房地下。有天早上不知是谁送来一床被子，我就把它铺上。暖和极了。
我从来没感觉到日子这么美好过！
听他们说我活不长的，终有一天会像那个女人一样。管他呢？有什么恐怖吗?或许比现在更好也说不定。
我拉了拉被子，沉沉睡去。
湖北大学 09中文吴永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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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llelujah

义工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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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发^#

发布于：2012-06-21 22:06

文笔不错，可惜太灰了。

鹪鹩栖木，不过一枝；偃鼠饮河，不过满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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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我只个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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